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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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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大概是沒想到這麽大半夜的,他還能碰到這麽觸黴頭的事情。

忽的一聲,電梯門關。

空氣似凝滯的走道,季圳然同時被兩個女人盯著。

縱然成芷年紀小,卻也只小他兩歲。

不過是平時穿的稚嫩,季圳然對她沒同事之外的,其他感知。

現在掃過一臉為難的成芷,還有她懷裏那只明明困的要死還必須睜著眼睛的痛苦樣兒,季圳然壓下毫不費勁撞上池蘊的愉悅,淡沈了下聲。

又變回平時那副生人勿近的淡漠,“這麽晚了,有事麽?”

池蘊輕挑了下眉,不是約好?

反倒成芷在這場三人對峙裏先示弱了。

她眼睫輕顫的,瞳孔微澀,目光輕黯的,手始終緩慢地安撫著懷裏受凍的貓,說:“學長,這只就是師父之前出國,安排帶回來的小貓。”

程寬這人心善,路上但凡碰上流浪貓、流浪狗,都得停下腳步摸摸它們,稍微餵點兒吃的。不至於徹底風餐露宿的淒涼。

這只流浪貓是在國外偶遇的。

程寬那天原先只想餵食,但餵完他們都走了,小貓還緊緊跟在他們身後,仿佛剛才在程寬的懷抱裏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溫暖。

連碰到陌生人一貫會有的飛機耳都徹底收起。

不停地跟著程寬。

恰好程寬在和自家小祖宗打電話,小孫子第一眼就相中了,非纏著爺爺帶回家嘛。程寬一心軟,二耳根子也軟。

一來二去,這是小貓也幸運地有了住所。

但因為小貓身體原因,剛回國都住在寵物醫院。

程寬讓成芷去領貓咪的事,季圳然不知道,他今天白天也就一般在線,估計是私下說的。

“師父帶回來的小貓,你送到這裏,幹什麽?”季圳然似乎在了解完情況之後,第一時間眉頭極輕地蹙了下。

難以理解,這麽冷的天,受凍,還非來不該來的地方?

成芷眼睫比剛才顫的更厲害了。

像凍壞了。

池蘊家的空調、暖氣都開得很足,隱隱約約全都從室內蔓延出來,擴散在成芷身上。

她其實並沒表面表現出的這麽冷。

池蘊比她穿的少多了,簡單的襯衫黑褲,單薄的。

池蘊都沒說冷,季圳然的憐香惜玉更聚焦她身上。

他怕池蘊這麽光站在門口,真的會冷,莫名對成芷現在這種不明不白還毫無界限的行為不悅。但有的話不會脫口而出,他盯著成芷。

直到成芷覺得示弱這套再一次失敗,始終沒用時。

她才很輕地自嘲了下,走近,低低地問季圳然:“學長,我是想到明天可能我會身體不舒服請假,寵物醫院就在這旁邊幾公裏。師父那邊要,我明天又送不到,不好,就想著要不幹脆送到你這邊。明天你方便的話可以帶去。”

“我對貓毛過敏。”季圳然心裏有數,他既清楚寵物醫院的位置,也清楚成芷這麽做的意圖。越是心如明鏡的他越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出任何問題。

“何況,701也不適合住貓。”

701不適合住貓?

純看戲的池蘊倒是疑惑加好奇,表面還是不動聲色。

季圳然瞧著成芷那副面對他的拒絕,一次次之後,似乎委屈的眼睛都快紅了。他頭疼地問:“貓有很多種安置方法,但你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裏,絕對不是最優解。現在是701,不合適。就算你去801,深夜了,我如果開門面對你,你覺得這合適麽?”

把問題拋給成芷,他的態度、語氣都不算過分。

只需要她聽懂,成芷也從淺薄的呼吸到泛沈,不知所措地眼睛眨著。

季圳然還有話想單獨找池蘊,不想再浪費時間,只說:“別再有下次,貓可以放在這裏,你盡早回家,註意安全。”

在單位時,無論是聚餐還是飯局,亦或是更多外出活動,季圳然總是整個團隊裏最細心的。他能事無巨細地把每個人都安排好,純粹出於工作涉及到的同事間情誼。

但那絕不是感情能綿延。

尤其同輩的,和曾經對他表露過喜歡的,季圳然都必會第一時間從源頭掐斷。講情理又極有分寸、禮貌地,將所有不能有的喜歡都扼殺。

一如現在。

倒是小貓留下的話題結束,池蘊盯著眼前這個舉手投足早成熟冷靜的男人,記憶裏還是出現了曾經那個熱烈澄澈的少年——

驕傲不自負,禮節不逾矩,家教極好,脾氣溫和。

但不至於過分的禮貌和淡漠,有距離感。

只有對自己認定的人,才會表露內裏真正的炙熱和溫柔。

那是他唯一的偏愛。

-

成芷最終走了。

沒出現八卦故事裏一男兩女,極容易出現的學長送一路的橋段。

貓被留下。

寂靜的走道,小貓喵喵叫的聲音,這會兒特別刺耳。

似乎也因自己的難搞,季圳然在靜默幾秒後,還是擡頭,勉強地揚起唇邊的一抹淡笑,非常友好的,“701——”

他話還沒問完,池蘊直接拒絕:“不能。”

“......”季圳然為難地說,“池蘊,我貓毛過敏。”

你知道的。

“但貓是你留下的。”池蘊不知道為什麽,成芷來或者走她都沒什麽感覺,偏偏小貓最後留下了。她心裏就有種說不出的憋澀,不適。

“而且,你剛剛自己說了,701也不適合住貓。”池蘊還是那副冷淡斜靠在門邊的姿勢,不動,也不往後退,把門關上。

像是註定要因剛才的插曲,放任現在的僵硬氛圍發酵。

季圳然縱然有敏感的心思,也難確定池蘊表面的平靜,內裏早雲雨翻湧。

沈默的態度是她的日常,她向來不愛說自己的想法。

季圳然被她嗆的一噎。

小貓已經蹭上了他褲邊,軟軟的,特別可愛的淺色小英短。眨巴著又圓又大的可愛眼睛,渾身都透露著咪咪撒嬌的萌感。

池蘊的原話:“是你要留下貓的,我不過租客,有什麽義務還要照看貓?”

“......”

她這話怎麽越聽越嗆人?

季圳然感覺不對地靜了幾秒,窒息的氛圍就此拼命加劇。他都快感知池蘊那蹭蹭燒來的不虞,會是因為成芷的出現和敲了她的門麽?

季圳然腦子還是靈活的。

對峙不超過十秒,他目光淡淡,唇角很輕地勾了下,問她:“池蘊,你這是生氣了麽?”

“什麽?”池蘊猝不及防,眼底驚意未褪,“說什麽呢你?”

說完她猛的直起身體,不爽地伸手就要關門,“懵了吧你。”

但季圳然眼疾手快地上前,手攔住了門邊。他的腳更緊緊地抵住門,壓根都沒用力氣。

池蘊已經掰不動,不爽增長,“你幹什麽?”

季圳然笑了下,玩味的,“等會兒,我還有事要問你。”

“快說。”池蘊顯然快沒耐心。

季圳然問她:“你之前是不是不是每晚都回來?”

這算什麽問題?池蘊莫名其妙,“本來就不一定能每天回來。有時候工作忙,或者值班什麽的,都在醫院。”

“而且,不是之前,之後也都一樣。”這最後一句補的,季圳然都聽出池蘊話裏的沖了。

季圳然突然如釋重負地笑了下。

池蘊:“?”

她社畜要加班這件事,是有多好笑?

季圳然不僅唇角揚起,他連肩膀都笑的一顫一顫的。

池蘊當場火大,那股猛躥起來的火都快到頭上。她使勁要掰門關上,季圳然沒讓。

反倒像是成功完成了某項他所期待的調研,現下果斷收斂笑意,溫淡地看著她,低聲問:“今晚可能真要你幫個忙,小貓我明天一早就帶走行不行?”

池蘊油鹽不進,“我不做好人,謝謝。”

說完,她根本不講情面地一手打在他手臂衣服上,膝蓋還倏然頂在他腿上。

“......”

季圳然始料未及閃了下。

“砰!”的一聲重響,701的大門被池蘊狠狠摔上。

“......”

季圳然忍不住,真低頭笑了。

-

就貓的事兒,池蘊是越想越生氣。

隔天上班,阮舒瑗撞見,嚇,這麽臭臉呢,“又誰惹你了啊,我的寶兒?”

“沒。”池蘊煩躁地回自己辦公室。

畢竟上班時間,阮舒瑗也不好擅自離崗,只好任由對池蘊脾氣的疑問,留到了中午吃飯。

中午吃飯,還是照例,池蘊有空就和阮舒瑗一起。

但阮舒瑗今天在食堂等了半天,怎麽外科其他人都來了,就不見池蘊呢?

再上樓,池蘊居然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,不知道在幹什麽。

阮舒瑗輕敲了下門,走進去,“池醫生?吃飯啦。”

池蘊表情很淡,“沒胃口。”

“不對勁啊,”阮舒瑗走近,“一向人是鐵飯是鋼的池醫生今天怎麽連吃飯的胃口都沒了?說說,是哪個兔崽子惹你了?姐妹兒去幫你解決。”

池蘊其實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麽,沒說話。

阮舒瑗感情使者,她問:“莫不是,池醫生那親愛的房東?”

“關他什麽事兒?”池蘊冷道,甚至連季圳然名字裏任何一個字都不想提,說,“沒什麽。”

“行吧。”阮舒瑗也不多猜,“正好我這兒有個事情和你說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我上次聽說阿姨找到你日記,拿給你了。”阮舒瑗八卦,“該不會是當年那本記錄你和季圳然情愫故事的吧。”

池蘊給她一白眼,沒回。

阮舒瑗缺德笑:“那你真得好好看看,那日記從你那年出國支援戰地之後肯定就斷了,多寶貴啊。”

出國支援戰地,早就是幾年前的事兒了。

阮舒瑗估計:“都四年了,那年季圳然跳級到研究生都應該還沒徹底畢業吧。”

“......”池蘊今天本就心煩,“你還沒完了是吧。”

阮舒瑗偷笑,“怎麽會?我可是聽到小道消息,季圳然他們畢業之前就出國一次了。秦蘇宸說那好像還是個戰區,他小姑以前待過的地方。”

馬加革?

池蘊的第一反應。

阮舒瑗說:“誒,你幾年前不也出國支援過一次的嗎?是不是也是在一個戰區?我記得當時有好幾個區給選的,你應該不至於湊巧選到和他選到同一個吧。”

“......”

池蘊沒吭聲。

沒得到回覆的阮舒瑗也像是習慣。

不想提起那段危險過去,她兀自換了話題:前段時間季圳然不是辦喬遷宴嗎?聽說他那個什麽學妹不是也去了,是叫成什麽來著。”

“成芷。”池蘊回她。

阮舒瑗驚了下:“這你都知道?”

池蘊疑惑她這個反應,“很奇怪麽?”

她昨晚還被按門鈴了。

“倒也不是奇怪。”阮舒瑗說,“只是我上次聽說了這個小學妹想對季圳然告白,但意外喬遷宴那晚告給了秦蘇宸,我就直覺她很熟悉。”

“果然,後來我回去仔細查了下,你看——”

說著,阮舒瑗把曾經的兩張照片擺在池蘊面前。

“一張是你讓我陪你去的溪安一中百年校友會,這張我給你照的照片,邊緣有個模糊的身影。”阮舒瑗又指著第二張照片,“包括這張,雖然我是真不想提那年你冒險出國進戰地支援的事兒,但後來戰事結束之後給拍的團隊紀念照片......”

“你看邊上沙地邊站的,是不是也是她?”

“......”

照片上的身影特別模糊。

如果帶有主觀性,極可能會認錯。

可池蘊的思緒已經因為那張合照的出現而變得混亂。

或許阮舒瑗發現不了。

但這張照片的左上角邊緣,沙地邊緣安靜停著的一輛外交團隊黑色凱迪拉克裏,放大。

駕駛座坐著一個男人。

西襯西褲的利落,冷峻淡漠,挽起的袖薄薄地搭在他肘邊。他的手臂隨意搭在降下的車窗,不動聲色的,就這麽意外入了醫療團隊紀念照片的鏡頭。

池蘊不可能認不出。

那道身影——

是季圳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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